窮長者為3元搶《招職》
廢紙跌價要開源日日港鐵站「開戰」
李婆婆（右三）與多名長者，在黃大仙港鐵站內展開《招職》爭奪戰，途經的乘客每代取一份，都會引起激烈爭奪。李婆婆說﹕「經常打架、拉扯，我好驚跌斷骨！」（林振東攝）
家有臥牀老伴需要照顧的李婆婆（右），到黃大仙港鐵站搶奪《招職》時，有好心乘客代取幾份，但遭撲空的老伯伸手強搶，另一名婆婆也乘亂加入搶奪戰。（林振東攝）
【明報專訊】金融海嘯下回收紙價急挫三分之二，拾荒長者急於「開拓」新紙源。近月來每逢星期二、星期五走過黃大仙港鐵站，都有數十名長者在閘外「兩岸」排開，人龍愈來愈長，他們均帶着焦急眼神不停招手，苦苦哀求﹕「唔該做吓好心，幫我攞份《招職》啦！」受震撼場面打動的乘客，好心代拿幾份相贈，長者即如禿鷹搶食般瘋狂爭奪。有阿婆說，推撞、打架時有發生，跌斷老骨頭亦非罕見，打拼一小時得來的刊物，最多只能變賣3元，「我個仔遲啲都唔知仲有無嘢做」。金融海嘯浸爛了廢紙回收業，遇溺的最基層正拚命求存。
黃大仙站高峰50人守候
上周五下午5時，黃大仙港鐵站職員打開4組報紙櫃，放入近千份免費派發的求職刊物《招職》，長者一個接一個趕來，挨在閘口旁的玻璃欄上，盯着一疊疊獵物。其中78歲的李婆婆說，今天「僅得」20多名對手，最高峰時，有50多人。記者觀察所得，《招職》約於1小時內派完，接近一半落入長者手中，「戰績彪炳者」最多搶到20份，當廢紙發售約值3元。
「以前廢紙每公斤賣個半，而家賣5毫，要更加勤力，咪搶得愈勁囉！」整排長者一起伸手使勁揮舞，「小姐，幫我攞份！」「太太做吓好心！」老邁叫聲亂作一團，有少年正想幫忙，剛走近報櫃，背後的叫聲更震撼，「立體聲」嚇得他急步離開。
有市民取了幾份，剛走近鐵欄已有10多對乾癟的老手伸出來搶奪，靠邊的長者只好拚命踮起腳尖，讓手「伸長幾吋」。於是，一份雜誌被幾隻手同時揑着，力氣大的阿婆搶贏，遲來的阿伯不甘心，伸手入她袋強搶。「畀我㗎，你唔好搶！」接着是叫嚷、拉扯、推撞。幾輪大戰之後，累了，老人們索性把手伸直，手板向上掛在欄上，直到有車埋站，再搶！
職員勸乘客勿幫：會暴動
站內一名胖職員不停奔走於幾處閘口開，向乘客勸說﹕「唔好畀(長者)呀！佢哋有㗎啦，呢啲叫好心做壞事，會引起暴亂㗎！啱啱打完交，就嚟好多人失業，人哋攞嚟搵工㗎嘛！」
港鐵發言人說，《招職》是港鐵給乘客的增值服務，希望乘客為他人着想，每人只取一份。港鐵會在黃大仙及其他車站留意長者爭奪免費刊物的情况。
你推我撞「有人試過跌斷骨」
「我骨頭脆，唔敢同佢哋爭，有人試過跌斷骨，睇醫生又要錢！」李婆婆避開「主戰場」，到另一閘口碰運氣，「上午有個阿婆攞咗兩份《頭條日報》，被職員追咗幾十米搶番！」她在招聘雜誌派光及長者散去後仍不肯走，「我等緊一個女人，我唔識佢，但佢每次放工都會畀一份報紙我……」要等多久？「唔知道。」
李婆婆與身旁的黃婆婆既是相識，也是對手，每月各取600多元生果金。黃婆婆嘆兒子掙錢不夠養自己那頭家，「好驚佢嚟緊失業……」黃大仙區議員陳偉坤嘆﹕「這真是悲情……」
政府去年公布的香港中期人口統計報告顯示，黃大仙長者比例最高，入息中位數在18區中包尾。職工盟立法會議員李卓人指出，黃大仙港鐵站景象是全港老人貧窮問題的縮影，故政府應該設立全民退休保障，減少這種令人難過的搶紙場面。
明報記者覃純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