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國文豪莎士比亞說：世界是一個大劇場。但對倫敦人來說，世界是一個大市場。他們愛在二手市場找好貨、吃美食、消磨一天。畢竟倫敦是古都，累積了無數的珍寶舊物，又怎可入寶山空手而回？
「波多貝羅」是全球最大的露天古董市場。「石磚道」則是英式搖滾集散地，二手攤、創意攤超多。新神廚「歐托連吉」餐廳好像一個香料市場，奇花異草猶如珍寶在盤中閃耀光芒。就連設計大師川久保玲，也在倫敦打造了一個時尚市集！
原來倫敦並沒有高貴到令人卻步，在一個又一個大市集裡，你可以盡情尋寶，並發現倫敦人竟有這麼多的「菜市場性格」！
撰文、攝影：陳建志
諾丁丘的「波多貝羅市場」，人潮川流不息，大家的心情都好像樓房的粉彩，明亮愉快。
「全部買，算你五十鎊就好。」二手市場老闆指著手工縫製的胸徽：「二次大戰時期的。你看這個有皇冠，就是四○年代的。這個是后冠的，就是五○年代的…」一共四片，每片的神話圖騰都不一樣，精美勝過名牌logo。
這種徽章我可以繡在西裝胸口，變成英倫的貴族學校風。我一再端詳又掙扎，一個瘦小老太婆陰影似的移過來，「有一片掉在地上了。」她不等我撿就彎下腰去撿了，原來80歲的她是老闆的媽媽，在人潮洶湧的古董市集幫忙。過了一陣，轉去忙別的生意的老闆又回來：「這也是別人賣我的，以後恐怕也沒有了。」我一聽熱血沸騰，立即出手。
這就是倫敦知名的波多貝羅市場（Portobello RoadMarket），也是全世界最大的露天古董市場，總長將近一公里，逛一整天都逛不完。我每逢週六開市就來逛，逛了三次仍意猶未盡，彷彿迷失在寶藏迷宮裡，而每次出擊，我都有一種挖到寶的快樂。譬如我後來去牛津大學，看到商家在賣各個學院的機器繡的新胸徽，一片就要十鎊，也就是六百元新台幣。那我買的古董徽章並沒有比牛津的貴多少，算是賺到了。
我在波多貝羅市場買到的古董胸章，縫在包包、服裝上，就是獨一無二的風格。
「歐托連吉」餐廳的覆盆子美淋糕，輕得好似雲朵，口感甜脆，適合配茶。
這家「旅遊書店」已成拍照名勝。《新娘百分百》中，鳳凰女在此遇見書店老闆修葛蘭。
英國的跳蚤市場吸引無數的遊客到此淘寶。
跳蚤市場淘寶
這裡的東西無窮無盡，從古董到七○年代舊物都有，也是台北幾家「歐洲跳蚤市場」的老闆來進貨的重要基地。來倫敦當然要來這裡逛，除了比在台北買便宜，也考驗自己尋寶的功力。逛累了，我看到路邊攤的西班牙炒飯，超大炒鍋紅通通的，香氣轟轟，老闆娘叫道：「我們是西班牙移民，一定道地啦！」我學其他遊客站在旁邊吃起來，過癮極了！此外我也吃過手製麵包攤、點心攤和蔬果攤，食物好，市井生活感更好。
波多貝羅市場由一條道路延伸，由南到北貫穿了諾丁丘（NottingHill），也就是名片《新娘百分百》的主要場景。其實電影原名就叫做NottingHill，可見它的魅力。電影一開場就是男主角修葛蘭走過市場的鏡頭，他走過古董攤，走過蔬果攤、鮮花攤，來到他開設的「旅遊書店」。原來這些場景都是真的，每家店、每個攤子都很有特色。那一家專賣旅遊書的小店已變成名勝，每天都有遊客來拍照留念，幻想自己能像茱莉亞羅伯茲與修葛蘭那樣，碰上一段英倫氣息的戀愛。其實在它斜對面還有一家「飲食書店」Books forCooks，一樣小巧閒適，可坐在沙發看書，店內還闢出一個天窗小餐廳，叫人流連忘返。
波多貝羅市場，每家舊物攤位都各有千秋。刀叉杯盤等餐具，大都很便宜。
「石磚道」的一家大藝廊裡，這個攤位的女老闆強調這不是裝置藝術，每一件東西都能賣。當然跑來玩的小女孩除外！
海德公園的「天鵝湖」，可餵食不怕人的天鵝，也可現場租一張躺椅，享受慵懶的一天。
川久保玲開設的「多佛街市場」，以二手市場概念販賣高檔服飾，反叫人趨之若騖。
電影場景散步
從台灣過來好幾年的「倫敦客」檸檬與佩，先在沒有擺攤的非假日帶我來到諾丁丘，讓我體會不擁擠的悠閒情趣。之前受不了黯沉老倫敦的我，眼前豁然開朗，彷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。諾丁丘真的太美了，每棟不高的花園樓房都漆成不同的顏色，卻又彼此協調，形成一個柔和優雅的整體。我想秘密就在於來自法國的粉彩（pastel），全部都是淡色系、明亮色系。這裡滿多法國人的，法國風小餐廳也不少，畢竟英法是鄰國，來往太容易了。我們沿著一間間優美的花園洋房散步，心情就像這些粉彩一樣輕盈娛悅。
創意料理獨家
這區還有一家「歐托連吉」餐廳（Ottolenghi），她們本來要帶我去這家，但滿到沒有位子。隔了幾天之後，我們還是到了它位於Belgravia區的分店。店裡只能坐七、八人，很多人是外帶走的。我吃了套餐之後，才知這兩個女人口味的刁鑽。那杯熱巧克力，讓我剎時回到在義大利名店的溫馨時光，直教我黯然銷魂。但最厲害的還是那些看似小菜般的一道道料理。蒸蘆筍拌松子、紅米沙拉、希臘式茄子羊肉派，不但保留食材原味，又有玲瓏繽紛的創意，我覺得更勝英國名廚奧利佛（JamieOliver）！歐托連吉就是主廚兼創立者的名字，他童年在耶路撒冷度過，之後從中東美食出發，再融合世界各地料理而成大器。他的獨家標記，就是非常巧妙的運用香料。他用的香料、香草、調味小物不一定罕見，但被他妙手一調，就「大珠小珠落玉盤」，閃爍美味的光芒。
松子蘆筍已夠鮮美，誰會再加入義大利Pecorino羊乳酪？誰會拿紅米去搭金娃穀粒（quinoa，原產秘魯）、酸櫻桃、焦糖洋蔥、碎混堅果、柳橙皮與香藥草？每一口都是一種新滋味，我的舌頭又忙碌又興奮，腦中不斷搜尋過去的參考座標，但找不到。奧利佛的路數我很清楚，但這家我真的不知道，只知道他是新的「微物之神」，善於在小食中顯功力，連店裡二、三十種糕餅也極精妙，尤其覆盆子美淋糕（meringue）美如一捲粉紅雲朵，色相舉世無雙，勝過太多名店了。倫敦果真是大都會，中東主廚在此出頭天，開了四家充滿美感的分店，還出版了料理專書。
「歐托連吉」餐廳講究細節，氣質優雅，但在倫敦只是中價位。
「歐托連吉」餐廳的糕點每天都有二、三十種，又常推陳出新。這是水果派。
「歐托連吉」餐廳的希臘式茄子羊肉派「落英繽紛」，撒下數不清的香料、藥草。
「歐托連吉」的烤雞＋烤茄子，加了酪梨、胡荽、中東香料zatar、紅石榴等種種調味、令人驚喜連連。
嬉皮社區探險
只是上述的這些好地方，都不是典型倫敦的東西。難道我無法融入倫敦？還是倫敦僅只於此？我只好孤身前往聽說近來很時尚的「磚石道」（BrickLane）一探究竟。「磚石道」本來是破落區，住滿孟加拉移民，一路都是招攬初級觀光客的印度餐廳，離地鐵站都有好一段距離。我經過一個普通市場，找來找去「好像」到了，可是並沒有什麼時尚啊？我踟躕著不知何往，只聽到街道傳來一首六零年代的搖滾歌曲，又是舊舊的氣氛。在下一秒，我忽然悟到我已經到了！
我走到前面一家賣老唱片的破舊攤子，一個黑人在隨意搖擺。再過去，是賣二手舊物的地攤，然後我沿著長長的石磚路走下去，發現有越來越多的地攤、藝廊、老電影專賣店、老式摩托車專賣店、週日市集（Sunday UpMarket）。全區只播放六、七○年代的音樂，營造出一種又新又舊的獨特氛圍，來往的人潮都有那麼一點嬉皮的味道。八○年代的音樂一定沒有，因為這裡是時光的流沙區，永遠停在六、七○年代，叫你往下陷。
迷離、懷舊就是「石磚道」的氣氛。男男女女都有一點嘻皮味，彷彿時光倒流。
藝術浪人遷移
原來藝術家們因租金便宜，大量搬遷到這個廢棄啤酒工廠週邊，竟形成奇妙風景。一路上的大倉庫、工廠、舊石磚房子，都很像紐約六、七零年代的蘇活。藝術家需要較大的工作室，通常住在一個Loft，也就是不隔間的大空間，只好住在破落區，卻又以創意將該區炒旺，但炒旺之後租金上漲，他們卻又要被迫搬離。紐約現在根本沒有這樣的地方了。蘇活早就變成昂貴名牌區，當時藝術的、「野」的氣息蕩然無存。但石磚道卻還有，近乎奇幻的存在這裡。
原來英國的嬉皮精神、披頭四精神，一直瀰漫在這一區。這樣的懷舊是一種創新、也是一種放鬆。有些年輕男女就坐在店門口的地上喝酒放空，有個男的用一口難懂的英國腔跟我說：「英國人沒有你想像中的嚴肅，我們愛喝酒。」
海德公園中，兩個來自丹麥的「流浪藝人」，都是才12歲的女孩。媽媽有在後面看顧著。
迷幻唱片基地
我來到一家設計很酷的大型唱片行「粗糙交易」（RoughTrade），專賣有復古情調的唱片與CD。有一區賣近年出的新專輯，也都作成黑膠唱片的形式陳列著。原來這裡就是英式搖滾的大本營之一！英式的迷離、憂傷、抒情全在石磚道。我頓悟王菲為何要翻唱小紅莓、CocteauTwins的英式迷幻，也頓悟酷玩樂團（Coldplay）的精神何在。店中還有餐飲休憩區，也是很有疏懶味道。
這裡真的旺了，開始進駐精品小店，但尚未「高檔化」，保留了散漫的藝文氣氛。咖啡廳也都走復古風，像路口的Verge、Exit、Chalounge都不錯。要抽水煙，則有Hookah Lounge這類的店。中東味的Damascu Bite亦佳。
這裡的落拓感很多是真的，譬如某些攤子簡直像在擺破爛，整攤的舊布鞋、舊皮鞋。也有攤子把舊雜誌拿出來賣，但擺得很有美感，像是「裝置藝術」，而通常這樣攤子的老闆都不會大聲叫賣，只是閒閒站在一旁看書，流露一絲落魄英國紳士的風度。
「石磚道」有好幾家中東風的咖啡館，像這家Hookah Lounge，男女就在吸水煙。
波多貝羅市場，道地的西班牙海鮮炒飯生意太好了，飽滿的大鍋，一下子就見底。
倫敦的「小威尼斯」（Little Venice）就在市區裡，遊船河岸風光，優美又浪漫。
「石磚道」很多60,70年代風格的小店，這家專賣「偉士牌」機車，「懷舊奢華」也。
倫敦精神叛逆
這就是正港「倫敦味」了。原來「倫敦味」的一大元素，就是二手市場！市場人生，對倫敦人是那樣的重要，儘管美式的超級市場早已席捲英國，他們仍頑強抵抗。在大不列顛的嚴肅光輝之下，其實倫敦老百姓渴望的是懷舊、懶散、甚至貪杯。
眼光前衛的川久保玲，於是在高貴地段開了一家「多佛街市場」（Dover Street Market），攬來許多設計大師，裝潢卻好似一個二手市集，衣服看似不經意的擺在倉庫般的空間，樓梯也像是粗糙的藝廊，顧客卻趨之若騖，連不懂為何要裝潢成這樣的師奶都來砸錢買帳。
此外科芬園（Covent Garden）也有個給初級觀光客的大市集。肯登城（CamdenTown）則是給青少年逛的大市集，但裡面還有老唱片行與咖啡館，懷舊又叛逆。原來我在倫敦真的挖到了寶，它不是大英博物館的珍藏，而是一個又一個的二手市場。原來倫敦的懷舊永遠不死，它只是不斷變形，不斷搖滾。
旅遊資訊
◎氣候：四季分明的大陸性氣候。9,10月溫度約在11到15度之間。
◎交通：台北飛倫敦，約需16小時。倫敦UNDERGROUND地鐵相當方便，可買七日卷，七天內不限次數搭乘。
◎時差：比台灣慢7個小時。
◎簽證：即使旅行社代辦，仍須親自到英國簽證申請中心接受訪談審核。過程繁瑣，但不難通過。標準旅遊簽證費用為4300元。必須先透過網路申請：
http://www.vfs-uk-tw.com/chinese/index.aspx
地址：台北市松仁路97號7樓A室/ 高雄市民族二路95號7樓D室
◎匯率：1英鎊約等於台幣60元。
◎住宿：倫敦的消費在歐洲數一數。可透過網路找到較便宜的B&B住宿。
．諾丁丘、波多貝羅市場：Notting Hill Gate站出來，走10分鐘。
．旅遊書店Travel Bookshop：13Blenheim Crescent.Notting Hill Gate站，走15分鐘。
．歐托連吉Ottolenghi餐廳，中價位，共四家分店。諾丁丘分店較好找：63Ledbury Rd.Notting Hill Gate站，走15分鐘。網址：
http://www.ottolenghi.co.uk
．石磚道Brick Lane：Liverpool站或Whitechapel站，走15分鐘。川久保玲Dover Street Market:17-18Dover St.Green Park站，走7分鐘。
．Paul Smith二手家具店:9Albemarle Street,Mayfair.Green Park站，走7分鐘。
．肯登城（Camden Town）市集：Camden Town站，走五分鐘。
◎天數：5天4夜，可有個粗淺認識。
◎費用：較經濟的5天4夜，約需50000元。經濟艙來回機票，約3萬元。
